第四十六章 新燕衔泥-《布衣锦绣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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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苏微知道,秦掌柜是怕他们忘了沈砚的旧疾。这些年,老掌柜总说“沈大人的身子像匹被虫蛀过的锦,得时时补着才结实”,话虽糙,却藏着真意。

    傍晚,雨停了,天边挂起道彩虹,金红的光落在晾布架的“烟霞色”上,像给绸缎镶了道边。沈明牵着马,陈小姐抱着染谱,阿竹背着装靛蓝的布袋,站在染坊门口,像株刚抽枝的竹,带着股向上的劲。

    “南京的铺面后院有株老梅树,”沈砚忽然开口,左手从袖中取出个小陶罐,里面是去年的梅核,“开春种上,等你们染出第一匹‘梅染’,我和你苏姐姐就去南京看你们。”

    沈明接过陶罐,指尖触到微凉的陶壁,忽然红了眼眶:“三爷爷,您和苏姐姐……”

    “放心。”苏微打断他,将那几份抄好的方子递过去,“苏州的染坊有我和你三爷爷守着,南京的天地,得你们自己闯。”她看着陈小姐,补充道,“遇到解不开的方子,就看染谱上的批注,那是你三爷爷用半条命换来的念想。”

    陈小姐用力点头,将染谱紧紧抱在怀里,像抱着块滚烫的烙铁。

    马车启动时,阿竹忽然从车窗探出头,手里举着块刚染好的“双梅色”帕子:“三爷爷,苏姐姐,等我学会染‘烟霞色’,就给你们寄一匹回来!”

    沈砚挥了挥手,右手的旧伤在雨后的风里泛着疼,却笑得格外用力。苏微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巷口,红绸带在车后飘得越来越远,像条系在心上的线。

    夜里,染坊忽然显得空了。沈明的账房还留着他没算完的订单,阿竹的小房里堆着他没绣完的兰草帕,连陈小姐常坐的那个竹凳,都还留着点淡淡的脂粉香。沈砚靠在竹椅上,苏微坐在他脚边,给他敷着艾草膏,账房里只有漏雨的滴答声。

    “明儿第一次离这么远。”沈砚的声音带着点怅然,左手轻轻敲着案上的染谱,“不知道他能不能应付南京的染匠。”

    “有陈小姐帮着,错不了。”苏微替他揉着肩头,指尖划过他鬓边新添的白发,“当年你去京城,比他还年轻,不也把沈家的染艺带到了宫里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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